隱性控制 (21)
（二十一）朋友
何甜玉縮在沙發一角，嗓子沙啞得像被砂紙刮過。嘴角破了皮，唇邊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血痕。她試圖張口，卻立刻被一陣尖銳的酸痛釘在原地，像有什麼鈍器鉤住了肌肉。咽口水都痛，更別提吃飯。
她只能小口抿著玻璃杯里加了蜂蜜的溫水。她連吸管都不敢用，怕嘴唇扯裂。
腕表在手腕上震動。發來一個臨時外出通知：
【L-Command · 特別臨時行程】
10:30｜L灣會所 · 閉門對談
對象：對方身份保密
返程預計：19:35
衣著設定（由助理全權協調）
深灰定制西裝
內襯無紋白襯衣，暗銀袖扣
黑色系帶皮鞋，不需備用鞋
請於9:10前完成整裝檢查，熨燙、香型選擇（伊森不接受木質調）須提前彙報確認。
她摸摸自己的嘴角，默默地想：
算不算工傷？
可昨晚明明是她自己說的，「助理是助理，上床事上床」……那這次不該算工傷吧？算……義務勞動受傷？
荒唐。
疼得說不出話，她只得用腕表飛快發出幾條消息：
「確認深灰色西裝，上午九點前送到更衣室。請聯繫先生那邊的裁縫團隊，不能有任何滯後。」
「白襯衫備兩件，平口系帶，立刻熨好送更衣室。」
「香型避開木質調，調香師來不及，讓他自己選小樣。」
這些細節從未寫進《生活助理手冊》，而是埋在前三位元助理留下的操作日誌裡——幸好她一頁頁都翻過。
蘭開斯特家族私務運營部果然高效，哪怕臨時通知，也能按時按點，事無巨細地準備妥當。
何甜玉拿著西裝和香水小樣，輕手輕腳地走進伊森的房間。伊森目光落在她因疼痛微微抽搐的唇角，伸手輕輕摸了摸，然後又輕拍了她的頭，道：「以後多練習。」
何甜玉心頭一緊，暗想：以後我還得給你弄，我就是小狗。但如果不弄，就得上床……
她忽然說道，「今晚我不要了，」又像怕被反駁似的，趕緊補充，「也不需要你幫忙。」
伊森淡淡地掃了她一眼，沒作聲。
何甜玉將香水遞過去。
伊森搖頭，語氣冷淡：「我不用香水。」
何甜玉疑惑地問：「那為什麼行程裡會有提醒？」
伊森罕見地解釋：「不代表我個人的喜好。」
說完，他隨手拿起西裝外套，轉身離開，腳步俐落。
何甜玉回到房間書桌邊坐著，咽下一口蜂蜜水，舔了舔乾澀的唇角，隨即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機，點開兼職平臺的消息提醒——她目前重要的資金來源兼職！
剛一上線，平臺首頁就跳出紅色提示框：「【緊急】商品圖文錯誤，請立即聯繫管理人。」
她心頭一緊，立刻打開後臺，只見一個熱門商品的實物照片和圖文描述嚴重不符——是供貨方配圖發錯了，但售價卻按原定高價標注，已經掛上首頁推廣。評論區開始出現質疑，訂單也在不斷攀升。
她剛在後臺留言致歉、準備修改，一條新的私信跳出來：【麻煩給我聯繫方式，我是店主——Suda。】
下一秒，微信申請通過，視頻通話直接彈了進來。
何甜玉猶豫了下還是接了。
螢幕那頭的女孩，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，笑容卻格外燦爛，帶著陽光的味道，眼睛卻微微上挑像貓一樣不經意間顯出一點嫵媚。她穿著一件寬大的T恤，耳朵上掛著白色無線耳機，眼神清亮。
她一看到何甜玉，先愣了愣，脫口而出：「你長這樣？不是吧……你是接私活的嗎？像個美少女……太不像了吧！」
何甜玉被這話怔住，一時不知是該解釋還是笑。
「你多大呀？我24。」
「我25。」她回。
「哇，那我該叫你姐姐了！」女孩眉眼一彎，爽快地笑，「姐姐，我不是罵你啊，你真的太不像搞這種電商後臺的人了！」
「……謝謝。」她有點不自在地笑了笑。
Suda手腳利索地一邊改素材一邊說：「今天能不能幫我多撐一會兒？我們要趕在傍晚之前把圖文換完。我本來想自己弄的，可人手真不夠。」
何甜玉看著她靈活操作的樣子，忽然覺得有點佩服，又覺得溫暖。
「行，沒問題。」她低聲道。
兩人對著同一份產品清單，一邊視頻，一邊改圖。
問題出在「香薰蠟燭」那組，原本應該配日系極簡風圖，結果供應商錯發成了韓系可愛款，顏色太跳，價格檔也不對。何甜玉細緻地幫她對照SKU編號，重新核對清單，又翻出幾張備選圖發過去。
「這張不錯！」Suda眼睛一亮，「有你在太省事了，我之前合作的那幾個兼職，全靠我反復提醒。」
「流程我熟一點。」何甜玉輕聲道，動作卻沒停。
忙了五個多小時，總算改完所有圖文。頁面一刷新，看著乾淨整齊的展示頁，Suda長舒一口氣：「搞定！姐姐你太靠譜了，以後能不能不走平臺，咱兩直接合作，能省個抽成費啊！」
何甜玉彎了彎唇角：「看你出價。」
Suda哈哈大笑，忽然湊近鏡頭看她：「你真的好白啊，皮膚狀態也太好了……怎麼保養的？」
何甜玉一愣，笑著搖頭：「沒有。」
「哎呀，騙我！」女孩一臉狐疑，「不告訴我就算了，反正我這種也算是小麥膚色，在老外那裡可吃香了！」
何甜玉被逗得笑出聲來，笑容難得輕鬆。
「你笑起來好看，」Suda鬼精鬼精的，「嘖，這哪個男人把上你還不得把你藏起來！」
「別胡說。」她低聲回了一句，臉卻有點熱。
「開玩笑啦！」Suda做了個鬼臉，「不過，真的，你太不像會接兼職的人了，咱倆下次直接合作啊，姐姐。」
「好。」何甜玉點點頭，心裡像被陽光掃過一角，暖了一些。
等掛斷電話時，天色已晚。何甜玉靠在椅背上，腦中卻還回蕩著女孩明快的笑聲，她從前遇到的同齡人，大多是像王笙那樣的人——嘴角帶笑，語氣卻刻薄輕蔑，把人看得低微又透明。
像Suda這樣的人，她幾乎沒見過——未語先笑，話語直接坦率，眼神坦蕩得像盛夏的天。和自己完全不一樣的性格。
她忽然覺得——如果能跟這樣的人做朋友，也挺有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