隱性控制 (9)
(九)你的家
「何小姐,你這個月房租還沒到賬,如果本周內還不能補齊,我只能把房子重新租出去了。」
何甜玉坐在床上還沒起穿,摸出手機就看到房東的資訊。
何甜玉心口一沉。她這才想起,這兩天忙亂得像是斷了線的風箏。
她趕緊把3000元月租轉過去,然後點開銀行App,帳戶餘額——發現帳戶只剩4.8萬。
那份「助理」合同她簽了,可自己已經預支了全部薪資,給了王家。
她記得合同條款裡有一條「雇主可根據表現提供不定額酌情補貼」,但她不打算主動去要,她寧可啃老本。
兩年辛苦攢下的積蓄,如果每月支出3000,那麼6個月就是1.8萬,還剩下3萬,好像,她連啃老本的資格都快沒了。
她靠在窗邊,盯著窗外的海景,忽然冒出個念頭:自己得去找份兼職。
只是,她剛走到電梯口,卻發現電梯通道站著4個保鏢。
「何小姐,不好意思,」保鏢站得筆直,「林副官吩咐,近期不要隨意出門。」
她皺了皺眉,「我只是去——」
「很抱歉,林副官的命令。」保鏢面無表情。
「林副官?」何甜玉一愣,這個名字她從未聽說過。
為什麼不能出門?她又不是他的人質。
她咬了咬牙,什麼也沒說,默默轉身回了房間。剛坐下不久,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。
「何小姐。」是李嫂溫和的聲音,「先生吩咐讓您出來吃早餐。」
何甜玉想起昨晚在書房裡的那些細節,心頭一陣壓抑。她本能地抗拒去面對那個人——他的靠近,他的凝視,仿佛要剖開她每一寸情緒。
她不想去。但李嫂並不離開,像是在等一個不容拒絕的答案。
她深吸一口氣,只得起身走出房間。
還未靠近客廳,她就聽到低沉的男聲斷斷續續傳來,不像普通的閒談,更像是一場小型內部會議。她不禁放輕了腳步,想著自己是否該回避,而李嫂卻在身後示意她趕緊 去吃早餐。
一眼望去,伊森坐在餐吧前,神色淡淡,白色襯衫扣得一絲不苟,手邊攤開著一迭看不出內容的檔。他並沒有動餐盤,而是側身倚靠高腳椅背,安靜地聽著身邊人的彙報。
他的左手邊站著沈牧,神情一如既往冷靜;右手邊是Alex,穿著俐落的西褲外套,一如既往地遊刃有餘。還有一位她沒見過的中年男子,約五十出頭,帶著眼鏡,皮膚黝黑,身材筆挺,眼神銳利,像是從某個軍隊體系裡走出來的人。
她正疑惑時,聽到Alex輕聲喊了一句:「林副官。」
原來是他說不能出門。
何甜玉不想靠近,只在不遠處站定,聽到他們彙報的隻言片語:
「……襲擊發生在資產轉移中間節點……」
「……貨物路線出現洩漏……」
「……B計畫已啟動,必要時考慮切斷東京與釜山的替代通道……」
「……東南港口已交給仲介國防部接管。」
她一時間仿佛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。那不是她熟悉的語言。每一個詞看似平常,卻組合出一種冷峻而複雜的現實結構。
那不是她能理解的世界。
而伊森,就坐在那個世界的中心,神情專注,眼神沉靜得近乎冷漠。那神情不像是在吃早餐,更像是在審閱一場關於某片大陸命運的財產清算。
她忽然意識到,她為何在網路上搜不到伊森的任何資料,也許是因為他遠不止是一個投資家那麼簡單。
他是某種分配權的掌握者——決定誰擁有能源、誰失去金融通道,誰可以被扶植起來,誰註定被排除在「富人圈」之外。
而她,只是被捲入漩渦的旁觀者。
她站在那裡,渾身不自在,卻又無法立刻離開。她能感覺到,空氣裡彌漫著令人生畏的紀律與控制感。
就在這時,伊森緩緩抬頭,視線越過彙報人群,落在她身上。
他的眼神平靜,沒有多餘的情緒,但那一瞬,她又回到了昨晚那個無法喘息的瞬間。
「過來。」他朝她輕聲吩咐,仿佛她只是他這場權力佈局中,隨手安置的一個棋子。
何甜玉心裡一緊,躊躇片刻,還是緩步走向吧台。
早餐已經準備妥當,金邊骨瓷餐具、手工切片的水果、現煎的蛋白松餅、煙熏三文魚卷、牛油果沙拉,甚至還有一道法式蛋奶酥烤梨,熱氣裹著香草氣息微微升騰。牛奶咖啡是現磨的,邊緣泛著細膩的奶泡花紋,連黃油都被規整地壓成玫瑰花狀,靜靜躺在冷藏銀盅裡。
何甜玉並不餓。她這幾天就像吊在風裡的一隻風箏,意識始終浮在半空。
她在伊森身側坐下,只聽見身旁林副官繼續低聲報告著什麼。Alex和沈牧一左一右站在伊森身後,全神貫注,目不斜視,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冷靜高效的彙報節奏。
而她,就像被安置進這幅畫面中的不協調注腳。
忽然,伊森伸手,從盤中取了一小塊切好的牛油果吐司,沾了點蛋黃醬,轉身,遞到她嘴邊。
「張嘴。」他的聲音平靜到近乎無情緒。
何甜玉僵了一下,下意識地側頭看向坐在桌邊的其他人。Alex的眼神沒有一絲波瀾,沈牧甚至沒有抬眼,林副官則完全專注於檔與簡報內容,仿佛這一幕根本不值一提。
她咬緊了牙,最終還是默默張嘴咬下那塊吐司。味道其實很好,但她卻吃得如同吞下了一塊冰冷的石頭。
伊森又夾了幾口三文魚與果蔬沙拉,緩緩喂她,動作不疾不徐,好似真是溫柔體貼的照顧——但在何甜玉眼中,每一下都像是精准地穿透了她的邊界。
她動也不敢動,只能低頭咀嚼,強忍那股羞恥與難堪。
吃到一半,她感覺嘴角好像沾到了醬汁,正想自己擦,卻被伊森按住了手腕。他用手擦去她唇邊的痕跡,指尖劃過她的下頜,像是在描摹某種屬於他的痕跡,然後,他忽然將那根沾著醬汁的手指塞進她嘴裡,她本能地頂了一下,想拒絕,卻像是落入他設下的節奏中,意識到那舉動反倒像是在回應他,臉一熱,下意識將頭偏開。
下一秒,他伸手按住她的下巴,將她的頭掰回來,在她唇角落下一個吻。
動作很輕,甚至可以說溫柔,何甜玉卻覺得比任何暴力都更令人不適。
她渾身一顫,臉色白了半分,頭底下,掩蓋了眼神透露出的拒絕。
伊森望著她,神色不變,甚至唇邊還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。他並不在意她的反應。就像他並不在意她是否願意在這裡吃飯——只要她「在」。
早餐彙報在伊森低聲一句「可以了」後告一段落。
林副官迅速將手中的資料收起,向伊森微微點頭,看了一眼還坐在他身側的何甜玉,隨即悄無聲息地退至一旁,與沈牧交頭接耳,似在安排什麼後續事宜。
客廳一時安靜下來。
何甜玉輕輕放下叉子,早已吃不出味道。她勉強讓自己維持著鎮定,想了想,終於開口:「……我想出去一下,但是……出不去。」
她很小心地選擇了語氣和措辭,不希望讓自己顯得太抗拒,也不希望被立刻拒絕。
果然,伊森側目看向她,眉眼仍然閒適,但眸光卻微微一斂。
「去哪?」他問,聲音平靜,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質問意味。
「我……」何甜玉頓了頓,眼神下意識避開,「就是想回趟家,拿點衣服。」
說完,她便後悔了。
她不該說「家」這個字。
伊森盯著她,像是對這兩個字產生了興趣。他緩緩靠近些,手指輕叩桌面:「你的家?」
何甜玉下意識點頭,又不自覺地挺直了背脊:「嗯,在西灣那邊。」
接著,又立刻補了一句:「我自己住的地方,不遠,我自己過去就行。」
「既然是幫你拿衣服,」伊森緩緩起身,唇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,「我給你選。」
她怔了一下,忽然想起他說過「你喜歡什麼,我給你選」——那時她還當成一句調笑,如今反應過來,他不是隨口說說。
「……不用了!」她脫口而出。
聲音太急,連她自己都覺得突兀。
她努力平復呼吸,換了個說法:「我只是隨便拿點舊衣服,不用麻煩你。」
伊森卻像是完全沒聽見她的推拒,已經吩咐道:「林副官,安排一下。」
「是。」林副官立刻應聲,動作俐落得像是對這種「突發出行」早已熟稔於心。
「沈牧,你去處理B-13那邊的報告,今晚前要拿結果。」
「明白。」沈牧點頭,已然拿著平板走遠。
伊森側頭看向Alex:「你跟我一起過去。」
「OK,伊森。」Alex抓起手機,神情平靜。
整個節奏快得令人窒息,仿佛這場「回家」根本不是徵求意見,而是軍事調度。
何甜玉臉色漸白,指尖悄悄在身側收緊。她現在只想狠狠甩自己幾個巴掌,早知道不要提什麼回家。
最終只得點了點頭,低聲說:「……好。」
她所謂的「家」,不過是一間老舊公寓,甚至還堆著未來得及丟掉的快遞箱,最關鍵的是……那是她獨立生活的唯一象徵,是她不屬於任何人的最後據點。
她一想到伊森要踩進去自己最後一片嶺地,就渾身不自在。
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偏暗。
她一路低頭走在前頭,伊森跟在身後。
她推開熟悉的門鎖,客廳的味道是熟悉的清淡木香與積灰的冷氣味,混雜著些許廉價花露水的尾韻——她臨走前噴過幾下,掩蓋洗衣機漏水的黴味。
這是她工作以後有了積蓄自己租的地方,已經住了兩年,是一間位於老舊社區五樓的單身公寓。牆角的石膏線裂開了,廚房邊的瓷磚有幾片空鼓,唯一的落地窗縫隙裡塞著報紙。可就是這樣一個逼仄的空間,如今卻被幾個身著深色西裝的保鏢悄無聲息地佔據——手持通訊耳機,動作俐落地巡視每一個角落。
何甜玉一腳踏入門口,立刻意識到了異樣。
換鞋處多了一排陌生的男士皮鞋。她還沒來得及換下自己的鞋,Alex已經繞到她身側,目光迅速掃過鞋櫃、門鎖與玄關攝像頭的盲區。她輕聲說:「你家門的鎖很容易破解,下次考慮換一款指紋帶動態加密晶片的。」
話音未落,一名保鏢已經站到了窗邊,拿出便攜掃描器,檢查玻璃是否有竊聽裝置。另一人則在衛生間試圖連接主臥牆體電源,用於佈設移動干擾器。
整個過程不超過五分鐘,迅速、精准、無聲。像是一場訓練過數百次的實戰演練。
何甜玉站在原地,看著這些人的動作,忽然意識到自己這點「家」的痕跡,在這些人眼裡不過是一場可被重構的安防演習。她心裡說不出是羞恥,還是無力。
而伊森,就站在她身後,靜靜看著。那雙眼,仿佛並未真正落在破舊的傢俱或家電電線的纏繞上,而是——穿透了一切表像,看到了她。
Alex這時已安排完現場佈防,站在伊森身側低聲彙報:「周邊五百米確認安全,出入口已經標好撤離路線。樓下封控人員到位。」
何甜玉趁他們在對話中,趕緊自己走進房間,將門關起來。
她心裡想著如果是要兼職的話,簡歷恐怕要更新,因此打算找出之前收好的證書收納冊,準備拍照上傳平臺,也許還能碰碰運氣接些遠程兼職。
她坐在地毯上,低頭翻找著資料。手機調到掃描模式,快速拍了幾張她覺得還算拿得出手的證書。正準備把東西收起來時,餘光忽然察覺有人走近。
伊森已經進來了,動作悄無聲息地坐在她身側。像是早就習慣這片屬於他的領地,他自然而然地靠得極近,跨坐在她身後,將她圈在懷中。
她下意識地往前挪了挪,試圖與他拉開一點距離,卻立刻被他一把扣了回去。
他的左手自然地落在她腰側,帶著毫無預警的控制與佔有感,將她整個半攬進懷。她的呼吸微微一滯,還沒來得及說什麼,伊森的右手已經伸向她剛整理好的那一迭證書。
「這些……是你的?」他低聲問,聲音貼著她耳邊,氣息輕柔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。
她想將證書收回去,避開他的靠近,可他已經一張張翻開了。
【第一張】
「全國中學生英語演講比賽·一等獎」
紙張邊緣有些磨損。上面的照片定格在一個明亮卻寒冷的講臺上,背景是簡潔乾淨的英文橫幅。
照片裡的小女孩站在講臺中央,身姿挺直,穿著剪裁筆挺的制式校服:白襯衫扣到最上方,深藍色西裝外套的袖口壓得整齊,像是被反復熨燙過。頭髮被俐落地束成半馬尾,額前沒有一縷碎發,皮膚透著青春期特有的乾淨質感。下頜線流暢清晰,鼻樑筆直,眼神卻帶著一絲與年紀不符的冷意與警覺。
「這是你初中的時候?」伊森問。
她點點頭,沒打算解釋。
他卻沒有翻頁,而是多看了一眼照片,像在分析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輪廓。他的目光落在那雙眼睛上,若有所思地停頓了一秒。
她察覺到那種凝視的沉默,像鈍器落在胸口,不由得側過身,再次試圖收回證書冊。
卻被伊森伸手制止了。
【第二張】
「中東歐區域青年商業實踐計畫 · 交流類TOP 5」。
他盯著證書上面的照片——那是她大一的時候,她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髮,表情淡漠卻年輕,眉眼稚嫩。五年前的日子,她還以為自己能靠努力進入另一個世界,彼時的信念如今看來,像一場已經註定失控的航行。
他微微眯起眼,仿佛在捕捉一段模糊的、還未拼接完整的記憶。
何甜玉敏感地察覺到他的神情變了。
「你去過蘇塔利亞?」他輕聲問。
「嗯。」她下意識答。
他微微一頓,眯起眼,仿佛在努力捕捉一段未曾拼完整的記憶。
「當時……發生過什麼事?」他問得極輕,像是提問,也像是試探。
何甜玉卻搖了搖頭:「沒什麼特別的。」
但早已塵封的記憶中,閃過一瞬,那時她和同事,救過一個快暈倒的遊客,好像是高燒了?
他沒有繼續追問,但目光中的變化已然明顯,仿佛終於捕捉到了她身上某種久被遺忘,卻又再次浮現的氣息。
【第三張】
「全國高校模擬聯合國大會·最佳代表獎。」
他略略抬了抬眉,「聯合國?」
「只是國內比賽。」她搖頭解釋。
他沒回應,只將這張證書翻過來,背面還有她手寫的演講稿草稿,「我們這一代人,太習慣服從,反而失去了對規則本身的懷疑。」
他輕聲念出來,「有趣的觀點。」
何甜玉只想當個木頭,不願回應。他卻忽然開口:「那你認為,制定規則的人,也該被質疑嗎?」
她一愣,目光微動,忍不住開口。
「當然,」她答,「越是制定規則的人,越容易忘記他們自己也必須服從某些界限。規則的意義不是為了壓制,而是維護秩序。」
他嘴角微微揚起,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:「規則是秩序,但秩序的背後,往往需要有人去設計和維護那個『邊界』。而這個過程,並非所有人都能理解,也不是每個人都配參與。」
他的這番話,冷靜且堅定,卻讓何甜玉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和憤怒——她本能地抗拒,卻又隱隱意識到這其中的真實性。
「所以,你寫下這些批註,是為了挑戰誰的規則?」他問。
她下意識地回道:「為了讓我不再被動地接受任何人的規則。」
話音落下,她突然意識到,自己竟然說得那麼快,那麼真切。刹那間,她短暫地忘記了對他的防備,內心掀起一陣複雜的波瀾。
【第四張】
「XX翻譯公司優秀實習生」獎狀,配有一封推薦信影本,來自一位她曾短暫共事的教授。那時她白天在圖書館查資料,晚上還要接專案翻譯報告,熬夜到眼睛發紅。
伊森讀完推薦信的開頭幾行,語氣冷淡卻意味不明:「『她有一種罕見的耐力與真實感,在一切被格式化的表達中,她仍能保有判斷力。』」
「很少有人,能得到這樣的評價。」他語氣不重,卻帶著分量。
何甜玉低下頭,那時候她每天打工到淩晨,眼睛酸痛到無法聚焦,靠咖啡和止痛藥熬過去。她不覺得那段時光值得被任何人翻閱。
伊森抬頭,語氣難得有幾分溫和:「耐力,是努力的表現;真實感,則是對自我最直接的揭示。但你所謂的判斷力,並非來自你表面上的堅韌和努力。」他頓了頓,聲音低沉而篤定,「我看到的,是你隱藏最深處的那個自己——那個你連自己都未必清楚的影子。」
他的話音落下時,幾乎靠近她的耳畔,溫熱的氣息輕輕吹進她的耳朵。何甜玉不由自主地微微一動,她覺得他話裡的意味,幾乎刺穿了她所有的防備與偽裝。
她抬起頭,目光複雜,戒備更強,又隱隱透著脆弱,仿佛在這短暫的對視中,她的堅硬外殼被悄然撬開了一道縫隙。
而他卻似乎未曾覺察,只是低頭,將那封信整齊迭好,動作輕緩而從容,輕輕放回原處,仿佛剛才那一刻的震盪只是空氣中的一絲微瀾。
【第五張】
是一份獎學金申請函的影本,紙角翻卷,上面有她曾留下的紅筆批註。她寫下的職業目標清晰地被圈了出來:「區域事務分析師,長期方向為國際組織專案官員。」
伊森盯著那一行字,輕聲念:「你……想去聯合國?」
她沒說話,只輕輕點了點頭。
「後來去了?」
她頓了頓,像是在斟酌最體面的回答,最終還是低聲說:「沒有。獎學金沒批下來,家裡……也不願意出錢。」
她避開他的目光,咬字輕得幾乎透明。
他似乎並不意外,只將那張申請函翻過來,指節停在頁角幾處塗改過的部分——那是她落選後重寫的修改稿,語氣更謙和,但她最終沒有再寄出。
「所以你去了那家……協騰?」他明知答案,卻故意模糊,「做一個誰都不會記住名字的商務助理。」
她沉默了一會兒,才低聲說:「至少我自己掙生活費。」
「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,每天都在『自己掙生活費』嗎?」他語氣不重,卻像一枚鈍釘,釘進她的耳膜。
「那不是自由,」他緩緩道,目光像審視,「那只是系統分給你的生存配額——足夠你不死,卻永遠不夠你翻身。」
「原來制定規則的人,還會嘲笑按規則活下來的人。」她抬起頭,嘴角泛起一絲冷笑。
她的聲音剛落,空氣像被什麼扯緊了一瞬。
他沒有說話,只是抬手扣住她的手腕,將她整個人一把拉進懷裡。
力道不重,卻毫無退路。像是宣判,也像是吞併。
她下意識掙了一下,卻沒掙脫,反倒被他扣得更緊了。
「你這麼用力。」
他俯下身,聲音低啞,像貼在她耳後的熱氣,一寸一寸滲進皮膚,「但我不確定——你是真想藏好,還是希望有人看見你這麼努力地藏。」
她的背一下子繃緊,像被突然觸及了某個不該揭開的隱秘——一個她自己都刻意忽視的禁區。
她試圖起身,卻被他的右手穩穩扣住腰側,跪坐緊靠在他懷裡。
她喘著氣,想要推開他的手,卻感覺那手的力道和溫度,像一圈悄無聲息卻無法掙脫的鐵箍,灼得她幾乎無法思考。
他的左手,隔著布料,在光滑修長的大腿上肆無忌憚的揉捏,並向上移動,觸碰她的胸前,按了下去……
「放開我。」她的聲音有些發緊,壓得極低,像是怕驚動外面的人,又像怕驚動自己那條快要崩斷的神經。
「不、准。」他幾乎是貼在她耳邊說的,吐息溫熱,帶著一股近乎惡意的溫柔。
話音未落,他便低下頭,像個嗜癮者般,將臉埋進她的頸窩,貼著她她的耳朵,深深吸了一口她的氣味,而手掌心也順勢狠狠的揉掐了她柔軟挺翹的胸部。他呼吸滾燙,鼻尖輕擦過她敏感的鎖骨窩,像是不滿足于嗅覺,連觸覺也一併貪圖。
她全身一震,皮膚泛起細小的戰慄,卻不敢掙得太猛,越掙脫,反倒像引誘。她啞聲道:「你……不是說要幫我選衣服嗎?」
他輕笑了一聲,那笑像是鋒利的刀刃在她耳邊劃過,帶著居高臨下的戲謔,也帶著某種得逞後的克制。
「現在選也來得及。」他說,語氣淡得像什麼都沒發生。
那只手還惡意的掐了胸前那一點,終於鬆開,她幾乎是立刻從他懷裡竄了出去,裙擺擦過他膝蓋的那一瞬,帶起一絲余溫。
她背對著他,站在不遠處,手指緊緊攥著身側的布料,臉頰燒得厲害,不知是驚慌,還是羞恥。
他卻只是坐著,仿佛那一切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呼吸和停頓。
何甜玉的衣櫃,和她的生活一樣,簡單而樸素。裡面掛著幾件質地普通、款式樸實的衣服,遠沒有什麼華麗奢侈的色彩,頂多是幾件洗得發軟的T恤和褲子。7000元月薪的現實,逼著她只能在有限的預算裡挑選最實用的衣物。
手指忽然在一個角落停下,他抽出那條被塞得有些變形的棉質短褲和背心,正是她上次換過的那套。他拈起衣角,像在辨認某種標本的紋理,竟緩緩放到鼻尖,輕輕一嗅。
何甜玉的瞳孔猛地一縮,仿佛不敢相信眼前這舉動——既親昵又帶著侵犯感,甚至比觸碰更讓人無法逃避。
她倏地伸手去搶,聲音都帶了點顫:「你……你別亂來。」
伊森笑了一下,沒有躲避,也沒有立刻鬆手,語氣懶散卻低沉:「穿上去,我看看。」
她不動,目光裡是顯而易見的抵觸。
伊森卻慢條斯理地靠近,目光貼著她的表情滑落,停在她微微收緊的下頜線上。他忽然說:
「穿上,我可以答應你一個願望。」
她渾身微震,像只剛剛察覺陷阱的小獸,警覺而猶豫地盯著他。
何甜玉沉默了一瞬,心跳仿佛壓得她幾乎說不出話。她想問:「可以走嗎?」又或,「可以拒絕你嗎?」,「可以不當你的助理嗎?」但話到嘴邊,卻被一種本能的警惕壓住了。
她低聲問:「真的?」
伊森垂眸,嘴角微彎,聲音像是掠過皮膚的羽毛:
「我,從不隨意承諾。」
她站在他面前,像被逼到牆角的小動物。
「我去換衣服。」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,已經轉身要往洗手間走。
卻被他一句話攔住了去路:「不必。」
她怔住,轉過身,看見伊森仍站在衣櫃前,眼神篤定又居高臨下。他手中那件棉質背心軟塌塌地垂著,仿佛沒有什麼特別的分量,卻像是一種無聲的權力。
「在這裡。」他說,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。
「……不。」她語氣裡第一次明顯帶上了憤怒與抗拒。
但他只是淡淡看她一眼,好似享受這種逼得她無處可退的窘迫與掙扎。
「想出門是嗎?想……在我這裡獲得,自由?」他的聲音帶著一絲蠱惑,仿佛掌控一切的神明,懶洋洋地開恩。
何甜玉咬住嘴唇,整個人僵在原地,感覺自己在這人面前無所遁藏。
伊森卻什麼都沒再說。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,目光沒有催促,卻帶著幾分耐心的惡趣味,仿佛在等她自己走入陷阱。
何甜玉終究還是接過了那件背心和短褲,動作輕微卻不情願。她試圖轉過身背對他換,手才剛提起背心,伊森就往前一步,低聲說了句:「別動,我來。」
她驚得回頭,眼睛裡寫滿了不可置信。
「你說……不——」
「我說我滿足你一個願望。」他輕聲打斷,語調低緩得幾乎溫柔,「但這個過程,由我來決定。」
他靠得更近,手指不緊不慢地拂過她的肩膀,像是耐心地撥開一層殼。他沒有急於揭穿她的拒絕,而是以一種更可怕的陷阱,一點點化解她的防線。
何甜玉站著不動,整個身體緊繃。她的呼吸不穩,只能緊緊攥著衣料,心跳像擂鼓一樣撞在胸口。
伊森的手掀起她的裙擺,慢慢的撩開她的連衣裙,她裡面穿著私宅配置的黑色蕾絲內褲和文胸,華麗精緻,伊森輕輕撫摸文胸邊緣的刺繡,突然往裡面戳進去掃了那一點,感覺到女孩戰慄的皮膚,又往下挪動惡略的挑起內褲的邊緣彈了一下。
何甜玉掙扎,「我不要,我不要願望了。」
伊森卻強勢的一把將連衣裙脫掉。
女孩身形纖細卻不瘦弱,皮膚白皙如瓷,在激動的掙扎中透出一點點粉,線條柔和得像是夜色中水波的倒影。胸部被包裹在黑色蕾絲內衣中,飽滿挺翹,腰部纖細柔嫩,臀部圓潤而飽滿,在燈光下勾出一道不動聲色的弧線。
何甜玉尖呼,劇烈的扭動掙扎,卻發現自己被禁錮得更緊。
伊森不為所動,背心被他拎起來,已經洗得發白,棉質邊緣卷起,布料鬆軟得幾乎沒有了形狀。他將它套到她頭上,女孩趕緊抬起手臂,快速地鑽進去,只為獲得一點點安全感。
短褲顏色已經褪淡,伊森蹲下,動作沉穩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。他的手指靈巧地引導著短褲緩緩套上她的腳,動作細緻而專注,仿佛在處理一件易碎的藝術品。
然而何甜玉並不打算配合這個遊戲。羞愧與厭惡如潮水般湧來,她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,像一隻被逼至絕境的小獸。
她手指幾乎是發抖地推開眼前這個人,背過身,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背心和褲子。
伊森任由她推開,那戲謔的笑意逐漸消退,目光冷靜而銳利,像一隻緩緩盤旋的掠食者。他幾乎沉醉於她的掙扎,看著她一點點剝掉偽裝,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脆弱與慌亂逐漸暴露出來。
這份赤裸、毫無掩飾的真實讓他心頭一緊,一股交織著佔有與破壞的欲望在胸膛深處緩緩燃燒,映射在他冰冷的藍色眼眸中,令人不寒而慄。
他少見的有點控制不住自己,幾乎要立刻就想狠狠弄她,幹她,聽她哭、聽她叫!
——但還不到時候。